发信人: Large Fish

收信人: All

标 题: 在云的那一边(自产自销)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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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信信区: LITERATURE.CHINA (文学园地 (literature.china))

* 原发信者: Gong Chen 6:664/1 (Saturday February 20 1999 15:46)

* 原收信者: [ALL]

* 原信主题: [在云的那一边(自产自销)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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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的那一边

 

曾有部不错的漫画:《花之庆次----在云的那一边》,说的是日

]本战国时代中一位无拘无束的浪人前田庆次的故事。我很喜欢

这部漫画,因为副标题:在云的那一边真是能给人太多的遐想了。

在云的那一边,是什么地方?是故乡的小河还是炊烟缭绕的灶台?

是妈妈的唠叨还是沉默寡言的父亲?是童年的秋千还是久已泛黄的

照片?是旧日的黑豹还是顽皮无忌的童谣?在云的那一边,有很多

值得纪念与回味的东西。而我永远身处在云的这一边,在阳光灿烂

的日子里忘乎所以,但当每每心情低落时,就会忍不住回首看看来

时的路,望望云的那一边----在那似乎无限遥远的地方,埋藏我无限

的感慨与忧伤。

 

在初次结识刘薇的时候,是在去新公司报到的98年初夏的闷热黄昏。

刚刚结识的带我做业务的师傅郭平和我结束了一白天的奔波后,回

公司汇报工作。郭平实际上并不太老,当时不过二十九岁而已。但

是在那个公司里,就算年龄大的了。看着这个老油条做了一天的业

务之后,我还是稀里糊涂的不知所以然。

昏头昏脑的跟着他在各部门办公室转悠,谁也不认识,就对着每个

人傻笑。心想这里人真出奇的多,谁是谁根本记不清。那个对着郭

平又笑又打的女孩似乎叫吴凌波的,在做势要踢郭平之后,对着我

问郭平:"是你们部新来的?"

"正是!"

我连忙从郭平身边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说:"我是陈飞,今年刚毕业。

才来公司报道。"

"坐下坐下,"吴凌波冲我摆摆手,"郭SIR,你有兵啦。"

"什么兵不兵的,都是革命同志嘛。"

我坐下来,盘算着要不要跟郭平说一声,回家算了。一穿长裙的女

孩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抓起吴凌波的瓜子就吃。她斜依在办公桌侧面,

一转眼看见了我,就稍稍站直,然后很快的挺直脊背走到窗前背靠

在窗台上看着我。

我第一个印象:身材不错呀。看看脸上,很画了不少的妆。不过模

样还算中上吧。不过我在学校里可是很老实没有过妹妹的,所以也

不好意思直盯着她看。傻坐着也不好,就傻乎乎得冒出一句:"在这

里的好像都很年轻呀。"

"不过都比你大----陈飞你今年多大了?"郭平看看我。

"22。"

"嗯。刘薇比你小一岁。剩下的都比你大。"他冲着长裙女孩看了一眼。

我心想,哦,她叫刘薇。

"不管比我大还是比我小,"我摆出低姿态。"都是我的前辈......"

"这里不论大小,只论能力。你看几个部的经理,都是年轻人是吧。"没

想到那叫刘薇的突然很严肃的打断我的话,双眼平视着办公室的门,并

不看着我。"所以你也不要说年龄大小,只要干的好,就能留下。所以吧,

只有业务能力是你该注意的。"

被这极快的教育了几句,令人噎住般的难受。小丫头!我习惯性的把在学

校时被全校点名批斗时的表情搬出来:目光漫不经心的扫她几下,嘴角

流露出冷笑:"哦?是吗?"

看着她很严肃的看过来,我心中一动,把冷笑加加温,变成甜蜜的微笑:

"谢谢你的提醒。"

"这也不算提醒,你干的长了就自己明白了。"她又把目光直视着门,嘴

角似有似无的向上动一动。

"对了,咱们打扑克,人手刚好够双升!"郭平突然提议。

"我有事,得先走。"刘薇淡淡的说了,走了。

郭平强留下我:"我这结了婚的都不怕晚回,你怕什么?"然后又找了几个人手。

老天助兴,下起了豪雨,于是这可怕的扑克拉锯战持续到了深夜十点半。

 

没过几天,我开始协助处理办公室文书。因为一窍不通,就去向后勤办

的主管请教。听我说了几句,刘薇突然说道:"我来帮帮你吧。"

我大奇:这人不是待人很COOL的吗?怎么突然转性?

周五的黄昏,人们渐渐散去了。天一点点的变昏暗,全省的销售数据一点

点的变薄。她坐在我对面,帮我统计、演算。我挺不好意思麻烦她,又觉

得这样总比一个人写来的好过。就一边写,一边把拿手的幽默聊天大法使

出来。她一边听,一边笑,一边写。我看着看着,开始觉得她不像想象中

的那么难于接近。

她穿着淡绿色的细背带短上衣和相同质地的低腰裤,写着写着,偶尔伸伸

懒腰,露出手掌宽的柔软的白皙腹部。随即便慌忙用手掩住,略带羞涩捂

嘴笑说:"呀!不好意思。"

一瞬间,好可爱呀!

干完活后,已是华灯初上。我和刘薇穿行于食品街上的小铺子之间,我说

请她搓一顿,她选了麻辣烫。在人群中排队等了漫长的时间后,终于端来

了两碗。筷子下去,却带起一小根塑料绳。我气呼呼的想叫跑堂的来,可

目力所及之处,除了食客就是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的柜台。干脆不

吃了,我把筷子放在桌上。

"找他们换!"刘薇看着我说。

"算了,人太多,挤进挤出太累了。"我耸耸肩。

"你长的像个女孩一样,做事也像个……"刘薇麻利的站起来,端起我的那碗

塑料麻辣烫走了。我看着她那1米60的身躯飞快的消失又飞快的现身在我面

前,"这是换来的。"她开心的笑着对我说。我顿感自己1米87的个头好像比

她还低。

结果在进出N家铺子之后,我兜里那点可怜的现金(当时还一次工资没领)

就全捐给大排档了。最后的冷饮,是刘薇出的钱。

回家的时候,赫然发现我们能同路走一段呢。于是,这一路上她开始告诉

我许多的处世经验之谈,并加上自己的童年趣事等等,在十字路口分手的

时候,心中的感觉真是怪怪的。

问问自己,喜欢上她了?也许,一点点吧……

 

七月里的一天下午,经理突然把一堆信件推到我面前:"小陈,把这些赶紧

寄了特快专递。今天就寄出去。"

该死的,这附近的邮政所五点半下班,现在已经五点二十了。而昼夜营业

的总局离这里简直有百里之遥。顾不上多想,连忙冲下写字楼,骑车飞奔

小巷中的目标。赶到了,太好了,里面还亮着灯!我锁了车子,急冲进去:

"麻烦你,我要寄特快专递。"

两个营业员中的一个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头也不抬的对我说:"五点半了,下班了。"

我一看表,可不是。趁她们还没锁门,连忙哀求:"同志,我这文件很重要!

必须今天寄出去,你看我都来了,就帮忙寄了吧。"

"今天的邮件都送走了,你要寄,也只能明天再送。"另一个坐在电脑前的营

业员用很清脆带着一丝童音的声音对我说。看她面前工作台上的工作人员身份

牌,在一串号码下是她的名字:周芸。

我在中学时就练就了跟女老师或女同学求情时的微笑战术,学校时代百战不殆的

战术现在不知灵不灵了。

"周小姐,请帮帮忙好吗?我从很远地方跑来的,实在不想再去你们的总局了。再

说,我的头只要我寄出去,并没指定邮局多会送走不是?"

周小姐抬起头来,我看清她那张消瘦但充满灵气的瓜子脸,咦?好像有一点点面熟?

而她盯着我看,好像也在努力回忆什么似的。顾不上那么多,我再加上十分的笑容

说道:"帮帮忙吧。怎样?"

小姑娘把邮袋丢给我,笑了笑:"你快填吧。"

还好,回来时赶上和刘薇一起走。

跟她一起慢慢沿着拥挤的街道前行,我不时的看看她,一个多月了,陪她吃饭,

陪她逛街,每当与她单独相处的时候,都有想向她表白的冲动。可是每每话到唇

边又咽回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刘薇对我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刚才你说什么?"

"你没听见?"

"对,你说的是什么?"

她淡然一笑,"算了。"

我心理一紧,这表情太世故了。她毕竟出来工作4年了。相比之下,我事事处处都

显得天真幼稚。是这一点让我顾虑?

分手的路口到了,挥手之间刘薇消失于人海之中。我站在那里心里恍然若失。从小

到大也没谈过恋爱,连怎么判断心中情感都做不到。我简直太逊了。

"喂!陈飞!"一声呼喊把我拉回现实。

原来是吴凌波,她骑着摩托到我身旁。"你愣在这干什么?"

"没事,回家而已。你怎么会在这?"

"给客户送点东西回来。看你在这像个电线杆似的立着,干啥呢?"她爽朗的笑着说道。

这个与我在上海的老姐同龄的大姐大平常很照顾我的,我看她满头大汗,干脆提议

去吃冷饮。

虽然天热,冷饮店里面人倒不多。吴凌波和我嘻嘻哈哈的笑着吃着。她有个与我

一样大的弟弟,也许这是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的原因吧。她和郭平,就像我在公司

的老哥老姐。我突然想开个玩笑,便对她说:"吴姐,干脆咱们插吸管为香拜为干姐弟如何 ?"

她倒是干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有姐姐我有弟弟,算了吧。"

"啊!真是令人失望。"我耸耸肩,做个失望的表情。一转眼,却看见刚才那位邮局的

小姐从店前骑车过去。她也每天过这里呀?

结账时我抢先付了。吴凌波很不满意的说道:"你这小孩子,自己才挣几个钱呀。"

"请女士吃东西绅士一般是要付账的,对吧?"

"哈哈,你是绅士呀。"她很好笑似的口气,我有点不满。

"我不算绅士吗?"

"你算个小孩子!再见!"

看着她离去,我问问自己:我是不是太孩子气了?

 

 

九月份来到了,但天气依然那么酷热。和刘薇的关系也像天气一般的高温不退,但

仿佛有默契般的我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她更加肆无忌惮的与我粘在一起。连被布置

的任务都会帮我完成,看着别人暗笑着避开我们两个。我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不

久就顾不上那许多了。能有个漂亮而关心自己的红颜知己,夫复何求?

秋雨开始缓缓的落下,刘薇欣喜的打开窗户,让雨丝点点滴滴洒在身上。

"呜----真舒服,"她将双臂打开做出露丝的动作。"我现在就像在飞!"

办公室里没人,我默默的看着她,心里激动的反复问自己:上前给她一个拥吻吗?

可是,在这之前我们只是拉拉手呀。这是她的信号吗?万一......如果弄错了,那以

后我该如何面对她?如果......如果......短短的时间内,仿佛已过了一千年之久。心中

的欲望与理智、鲁莽与懦弱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将思想叫的一片混乱,一波又一波的

巨浪冲击我心中脆弱的堤防。我为什么不能去给她我的拥抱我的热吻?我们不是真

心彼此倾慕吗?如果我连这都不敢去做的话......我还算个男人吗!

我呼的站起来,就在此刻,"露丝"结束了飞翔。她回过头来,用我至今都看不懂

的笑容对我说:"雨真是凉呀。"

 

雨越来越大了,我又来到邮政所。周芸还是坐在那里,用迷茫的眼神看着手里的

几份表格。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抬头看看我,随即俏脸上浮现出动人的笑容。

"你好!"

"你好"我也很开心的对着这美丽的女孩问号。

"我又来寄份特快专递。"我接住她递来的邮袋。看着这个女孩自那充满灵气的秀

丽容貌,总令人不由自主的产生清新宜人的愉悦感受,就像是个惹人爱怜的小妹

妹。到底在那里见过她呢?

"你多大了?"我知道女孩忌讳这问题,但想来较老的姑娘们才会特别对这问题过敏。

"你看呢?"她右手托着脸颊,歪着脑袋反问我。旁边的那位老大姐级的营业员偷偷

的在笑。

没想到会有如此反问,我在辨别人的年龄上就有如辨别本城的街道一般白痴。为了

安全起见,我只好说:"你肯定比我小,你的声音里还带着童音呢!"

"那是当然。"周小姐用得意的口吻说着:"你看看我具体有多大?"

"啊......"我不由得后悔自己给自己出难题。"你......"

为了不至于出太大的丑,我灵机一动:"告诉我你的属相,我就猜到了。"

"我属马。"她带着点无可奈何的说道。

"属马......"真是可怜----我所知道的属相就只有龙前的虎、兔和龙后的蛇。

这马嘛,我只好再一次傻眼。

"比你小两岁!"周芸忍不住点破。

"原来如此,你今年才20岁呀!哈哈哈"我还没来得及给自己解嘲就又

立刻住嘴了。"你怎么知道我22岁?我没自我介绍过吧?"

"当然知道,26中的陈飞。"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小丫头是26中毕业的!怪不得,想当初高中时

的我也算一个小规模的"名人"吧。"20岁,那我高三时你才进来啰。"

"是呀,直到我高三时还有高一的新生来打听陈飞是个怎样的黑社会分

子呢。"周芸继续歪着头看着我,连她身旁的老营业员也表现出饶有兴

趣的样子。

"想起当年每次周会都会被提名的风采,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呀。"真是荒

诞,高中时代是那么老实的我,怎会留此恶名的?我心里只好再次对那

位女教导主任毁人不倦的耐力表示钦佩,看来在我毕业许久之后她还

不忘我这个"反派典型"的教育意义。

"其实当时我什么也没干。"我老老实实的告诉周芸。

时间已耗费的太多了,我赶忙付钱走人。

"再见,下次请你吃冷饮好吗?"

"说话算数?!"她坐正了,睁圆眼睛。

我做个承诺的手势,转身出门。

回到公司,刘薇已经走了。

 

 

眼看就到十月金秋,公司新招来的几个人也干了快一个月了。

我这样6月来的业务员都可以算骨干了,每天催款、办公文书忙

得团团转。新来的人里有个叫赵伟的跟我年纪相当,很是投缘。

他十五六岁就出来混了,辗转了很多地方,为人办事处处显得很

老成。据说在学生时代就是花花公子,这次来也是通过一个女朋

友介绍的。我不禁大是佩服,在一起喝酒时连忙请教泡马子的绝招

。于是得到如下教导:跳舞。但是在舞厅泡到的都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绝对不能认真。本着以上原则,赵伟就一次也没失过手。虽然有过几

次陪女孩打胎的经历,最后还是化险为夷,全身而退。

我正考虑要不要拜他为师,早有一大堆男男女女跑来学艺,其中郭平

和刘薇是最积极的。既然如此,那就去舞厅!

一个星期下来,我就受够了。污浊的空气加上还要不停的为踩别人的

脚道歉,我想我天生就是个五音不全加舞盲,这盲不扫也罢。郭平也

退出了,因为郭太太与他为了他整夜不归而发生了一次超越文明礼貌

约束的女方单方面的小小过激谈判。于是在老婆回娘家的日子里,郭平

被迫天天兼职做儿子的保姆。

"陈飞,我是没办法,你还是坚持去学吧。"在办公室一起整理材料的时

候,他斜叼着烟头吞云吐雾。

"算了吧,"我实在不想去学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

"你别后悔。"他将烟掐灭,我看见原来是吴凌波过来了。

"真讨厌,又在办公室抽烟。"她把窗户打开。"最近有人明显不太对劲?"

"怎么?"我不知她对谁问的。"出什么事了?"

"陈飞,快去发个急件。"经理突然冒出来,又是在他习惯的五点二十分。

"喂,骗子!"看着周芸不满的目光,突然想起冷饮的事来。

"对不起,前一段实在没时间。不过----现在也不是吃冷饮的季节了。"

"哼,你......"她把我的邮袋一拍。"小心我不给你寄了!还是学长呢。"

噘嘴生气的小妹妹是半真半假的,可我不能什么也不表示。

"这样吧,为了表示对你的歉意,我只好不顾钱包的哭泣了。"我做了个邀

请舞伴的姿势:"周小----妹妹,能否赏光同我到咖啡馆坐坐?"

"你在邀请幼儿园女童吗?"她一边飞快的在我的邮袋上填写,一边嘟囔。

"好吧,"这女孩真是......有意思。做出一本正经的严肃神情来,右手放

在胸前对她说:"美丽的周芸小姐,请问有空吗?"

"什么事?"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

"能否赏光与我喝杯咖啡?"

"OK!"真是干脆利落。

这座城市很变态,让我认不清的街道上除了肥牛火锅就是洗脚屋。难道

让我邀请女孩去桑拿喝咖啡?不行,就算对方答应,我的钱包也不答应。

"要不咱们去吃火锅?"我无奈的问问她。

"我不饿,只想喝杯茶。"她一边走一边说话,好像早预定了什么地方似的。

"那好吧,"我随口说:"下次再吃火锅吧。"

"说定了呦,下次请我吃火锅。"

"呜!"我心中苦笑一下,真像被个任性的小孩子缠住了。"你真是......"

"真是什么?"

"可爱----呀!"

没想到,她的脸上竟有些红晕浮动。

果然她早有预谋,带着我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座隐藏于闹市中的小小街心公园。

公园旁边有一间小小的"流浪的猫"。

年轻的女店主显然是认识周芸,在彼此招呼之后,周芸把我领进最里面的小包厢。

"看,"她用手指着里面的墙壁,那上面嵌了极大的一扇窗子。小小街心公园

在窗内一览无余。暖暖的夕阳倾斜的洒在公园的每一个角落,用淡黄色的燃

料将干涸的小喷泉;将一丛从的半枯的紫丁香;将落满叶的长椅;将花坛中

盛开的菊花;将水泥铺就的窄窄小径以至于小小包厢中的所有一切包括我们

的眼睛全部变成金色。"气氛多美,不是吗?"

"这家小店应该改名为金色的猫。"我由衷的赞叹这面前的梦幻般美景。

"秋天是金色的猫,冬天就该叫白色的猫了。"女店主端来了咖啡,顺便接了一句。

"要是下雨就成水猫了。"周芸淘气的笑道:"还是流浪的猫好听。"

"水猫?落汤猫比较贴切,可以把店名改为流浪的五颜六色落汤猫。"我最拿手的

就是这类现场脱口秀。

"嘻,哈......"两个女士乐不可支。

我不经意的一转脸,看见放在角落的速写夹和几张素描和一副未完成的油画。

画面上的正是窗外的小公园。我俯下身去,看见素描上签着Z.Y。凭心而论,技

法相当熟练。

"原来你是画家呀,真不错。"

"嘻嘻,只是玩玩啦,我没专门学过的。"

我突然想起来了,难怪第一次见她觉得眼熟,在26中时,她也是美术组的。

"那时在美术组,你们一年级的有几个?"

"你想起我来了?当时你很傲呢,都不说正眼看一下我们低年级的女孩,那时你在

活动时画的漫画我还有几张呢。不过,你虽然看不起我们,问你要几张卡通倒是

不难。"周芸满脸留恋峥嵘岁月踌的样子。

那时候的我......想起来了,高三的时候别人都在努最后一把力,全年级就我一个

到处折腾的。在美术组待了一学期,主要是在里面画卡通。周芸那时候,在里面

什么样子呢?太模糊了,记不起来。

"那时候,我记得好像很多人问我要卡通的样子。每次都是你们练习素描我赶画

卡通,嗨,都怪我脾气太好,谁要都给。最后画的被美术组开除,想起来真是可怜。"

"哼哼,是吗?我可记得你是画那些......才被美术老师骂了一顿。"周芸狡猾的笑

笑,"后来也没人赶你走呀,是你自己突然不来了。"

"哦?"那些......?呀,想起来了:是给班里那些损友画3级卡通,只因为这事,被

美术老师叫去谈了次话。那时画的3级漫画少说有一二百张,流传的很广。没想到这

小丫头也知道,真是没面子。我赶紧换个话题:

"你怎么认识这家店的老板娘?"

"是老板,不是老板娘!人家还没结婚呢。是我哥们!有空我就会来坐坐的,完全

免费的呦。"

"这么说来,你朋友也不怕被你吃倒呀。开在这地方,生意不会太多吧?"我半认真

的压低声音问她。

"她男朋友在外面做生意,经常飞来飞去的。她不愿跟着在外面跑,她男朋友就帮她

开了这家店,只是为了开心才开的,根本不是为了挣钱。"

"我也真想到外面去闯闯,万水千山走遍。就算挣不了钱,也不枉此生了。"

"我也很想出去。"周芸一边慢慢搅动小勺,一边缓缓的说:"我在上海有个亲戚是成名

的大画家,我想去他那里跟他学画。学成后就浪迹天涯,靠卖画生活。把世界都装在

我的画袋里然后等白发苍苍了,就坐在家里整天由那些画儿做伴。"

我是家族中最小的,从小就没有弟妹。现在眼前这一个不就是上天送来的吗?一股爱

怜的思绪从我心中散发出来,我用手轻轻的打个响指:"好吧,那你什么时候想流浪了,

通知我一声。我陪你万水千山的跋涉,到时候你卖画我就摆摊表演单口相声,还能顺

便防止有人向你收保护费。"

"真的?"

她眼睛中流露出的惊喜,感动着我真心的保证:"谁让我是你的师兄呢?所以师兄师妹

闯荡江湖,天经地义!我梦境骑士陈飞对天发誓,保护落汤猫周芸小师妹闯荡江湖!"

"谢谢大哥!咦---------------你才是落汤猫呢!"

夜晚的秋风轻浮的在人身边转来转去,月亮也被街灯照耀的失去踪影。我走在回家

的路上,心里轻轻的笑:这样的一个小丫头,这样的一个小师妹。

 

 

十一月眼看要来了,刘薇对我越来越冷的态度正与大气温度的变化吻合。除了每天

在单位见了笑着打个招呼外,每次我习惯的凑到她面前,总会被冷冷的气氛赶走。

看着我莫名其妙的样子,郭平凑到我眼前。

"今天有人请客,去不去?"

"谁呀?"

"赵伟。"

"他今天抢劫银行成功了?还是他代理的伟哥在本市上市成功了?"我就是个什么时候

也忘不了贫嘴的人,这恶习改也改不了。

"嘿嘿,管那么多干什么,他愿意请,咱愿意吃。"

寒风阵阵的大排档上,我们三个一边涮火锅一边闲聊。就在我以为又是无聊的一

晚的时候,郭平对着赵伟说:"对小X你打算怎么办?她要你负责任。"

这小X是介绍赵伟来的,当然是他的"同床战友"之一了。看来又一个抛弃与被抛弃

的戏要在我眼前上演了。

"我管她呢,该结束就结束。郭哥,这件事你别管。"

"我也只是捎个口信。"

"伟哥"的BP机响了。

只剩我和郭平的时候,我不经意的问了句:"那位'伟哥'又勾搭上谁了?"

"咱们公司的。"

我心里猛地一跳,直直的瞪着郭平。郭平从来没见过我这样的模样,低头去摆弄筷子,

低低的说:"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其实我早就提醒过你,连小吴他们都从侧面提醒过你。 "

我感到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冰冻又沸腾。

他回来了。

"赵伟呀,如果喜欢一个女孩子。该怎么向她表示呢?"无尽的微笑开始浮现在我脸上。

看着对方的眼睛,我知道自己的笑有多冷。早年在高中时候,我在的三年里从来没人

敢去26中闹事。冷笑着把对手打半死,仿佛就在昨天般的清晰起来。

"那就向她表白呀。"他的回答突然让我清醒。

是的,不承认不行。从来也没有过承诺与誓言,我以什么名义?一起回家的名义?

"是吗?明天一定要试试。"

走了一段,郭平追上来。

"陈飞,本来我想干脆让你和他谈开......本来你帮他不少忙,昨天还为他说好话,

免得他被拿下。"

看这张我熟悉的脸上全是真诚和同情,我唯有凄凉的对着他笑。

"郭哥,我知道这事你为难。你到最后还是提醒我,我谢谢你。我现在只感到窝囊。

我不会求人的,这种事,可笑。"

一整天,刘薇避鬼似的躲着我。白痴也能看出来昨天的一切她已了如指掌。

我准备了一晚的言语都只能空在腹中打转。

黄昏时分,我准备回家。郭平拉住我:"怎么样?"

"他早打电话告诉她了,如此亲密的关系,我还去说什么?"

"那你这半年的感情就全白费了?男子汉拿的起放的下,总要对自己的感情有个交待。"

于是,我再次准备去找她。赵伟来了,冲我打个招呼。然后把刘薇叫到一边嘀咕了一阵。

我坐在那里看他们演戏。

刘薇走过来,对我说:"陈飞,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我的朋友,你拒绝我都需先请示他吗?赵伟,你真行!

"的确如此。"

来到空无一人的走廊中,我看了她一眼。还没开口,对面的女孩就先敌开火:

"陈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咱们还是做好朋友吧。"接着伸出手来等着我同志的握手。

看着她,我突然笑起来:女人,可怕。

 

 

十二月份,在北方的干旱都市里,好像只有冷风和尘土。

陪着周芸这小丫头玩,真是有种过家家的感觉。经常在街上走着,会突然发现找

不到她了。于是赶紧回头,她正在后面站着生气呐。

"你怎么了?"

"干什么走那么快!"

"快?很正常的速度......不好意思,忘了你比较矮,相对腿短。"

"我在女生中个子可算是高的!只是你这家伙太高了。"

听她说话的模样口气,真是令人忍俊不止。

"你笑什么?难道没和女孩逛过街?"

"说对了,还真没有。"这话可是天地良心。

"呼,"她好像心情突然好了,"你真是个大-老-爷-们-"

看着这个任性撒娇的小姑娘,突然感到冬天会比较暖和。爱情得不到,感谢天

地还让我拥有这份纯真的友谊与亲情。

圣诞夜晚,又被她从家里拖出来。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看见街头的冰糖葫芦、羊肉串等等,周芸就会奋不

顾身的冲上去然后一串串一根根一条条的凯旋而归。

"你的胃容量好像与身体不成比例呀。"

"嘭!"一记超重拳正中我的后腰。"杀人呀?女泰森!"

"呜!"又挨了一下。

漫无目的的闲逛,走到了食品街上。看着家家爆满的店铺,总给人一丝丝伤感

的回忆。这样的夜晚,那两人也在游逛吧......

在僻静的小巷里,眼尖的周芸看见了一家新开的小馆子一闪一闪的招牌。走近

看,是个火锅铺。

"飞哥,你不是说过请吃火锅吗?"她用手指着店门。

我今天也只好履行诺言了,突然想起一位著名小白脸的名言,于是活学活用

他小人家的语录:"宝贝,我什么也不能给你,除了一顿火锅。"

就在准备落座的时候,突然看见我的干哥干姐。我嘴里不禁嘟囔道:"原来如

比,这顿饭吃定他们。"

"你说什么?"

"别出声,跟我去拿双。"我拉着周芸的手,无声无息的前进。睁大眼睛的她莫

名其妙的跟在后面。

就在我正要大喝一声:你们不能不顾社会舆论的压力!重重的拍一拍郭平肩

头的时候,刘薇从对面的洗手间出来了。

"嗨,你好吗?"在仿佛一世纪那么长的几秒过后,我们同时发出了问候。

怎么,那个人没来?郭平看出我的迟疑,借倒酒在我耳边轻轻说:"严重危机,

有机可乘。"

"陈飞呀,去要点餐巾纸来。"

大姐大吴凌波发话了,小弟我岂敢不从?就在我跟服务生交涉时,看见我那对

老奸巨猾的干哥干姐在和小丫头热烈的交谈。不知什么原因,让我莫名的着急。

急急捧了大包的餐巾纸往回赶,她正红着脸扭捏的说:"我......是......"

"你们怎么了,这么关心我妹妹?"用满不在乎轻描淡写的口气应付紧急场面在我

半年多的催款工作中早磨练出来了。

"陈总,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郭平满脸阴险的坏笑。

"郭总,就在若干年之前一个月黑风高夜呀。"我心里正想再逼我就给你老婆打电

话举报,看见大姐大也在暧昧的看着我。"这是我伯伯家的......"突然想起她和我姓不一??

"我哥哥说的没错,我叫周芸。"小丫头突然用气呼呼的声音自我介绍。

干什么?再让我介绍你小人家跟我伯母的姓?!算了,在座的各位都是些人精。

毕竟面子上的事大家都过得去,在有说有笑的气氛中,彼此食不知味的造就了一

桌的杯盘狼藉。

找个机会,和郭平在洗手间碰头。

"他又找了一个?"我用水狠狠的搓洗脸颊,看着梳妆镜上留下的点点水痕使镜中

人模糊不清。"还是前同床战友们赶来讨要营养费?"

"后一种,"郭平点着一只烟,"加上隐隐约约的第一种。"

"哇拷,好凉的水。"我缓缓的擦去面上的水珠。"但她还是不能决断......即使看清了那家 伙。"

望着镜中沉默的朋友,我亦一时无语。

"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有精力出来混平安夜,不简单。"

"我是人老心不老,常服----"

"伟哥?"

"那玩艺太贵!"

"找瓶假的不就行了,主要是心理作用。"

到了散伙的时候了,那三个去玩卡拉OK,我送周芸回家。

突然想起,半年了,还不知道她家在哪里呢。

不知不觉又走到"流浪的猫"。她停下来。

"我今晚住这儿,老板----娘和男朋友欢度圣诞去了。我帮她看店。"她幽幽的说。

那你家在那呢?本来想问一句,想想,算了。

"那好,再见吧,祝圣诞快乐。"举起右手来想向她告别,她却突然一下扑进我

怀里,紧紧的抱着我。

"陪我过这平安夜,好吗?"

看着她点起红烛,默默的依偎在我身旁。淡淡的烛光与周围的黑暗形成参差不

齐的明暗曲线。摇曳的光与影给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脸颊她的短发勾勒出

对比极强的浓妆,一条优美无比的弧线勾勒出从浑圆的额头到尖尖的下巴的轮

廓。那象牙般洁白的脖颈上仿佛可以看到皮肤下血管在紧张的跳动。她穿的粉

色毛衣反射着烛光,如同火焰在燃烧着一般。而胸前如同玫瑰沙漠表面的迷人

沙丘般起伏......

我强收起快脱缰的思绪,毕竟和女孩这样接近的依偎在一起是我毕生未有的

经历。好像抱她吻她......不行,她只是我的妹妹,虽然不是亲的。她那么信赖

我,只因她没有兄弟姐妹就把我当成哥哥而已......

"你......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我怎么问出如此的傻问题?

她半闭着眼睛摇摇头。我的右臂给她头靠着,动弹不得。想起来可笑,当初在

学校时,有个叫胖子的家伙一次召集了高二高三的坏种们来和我"单挑"。当时

高一的我被四五个人按住,然后准备被他扁。危急中一时性起,右手一抖把两

个按我右臂的家伙都带倒了。然后就是三拳两脚打倒胖子后,再被剩下的家伙

们打倒。不过也许我这高一的新生就是如此"成名"的?现在呢,被一个小女孩

靠着,就如同点了穴般动弹不得,有意思......对了,跟她讲讲学生时代的事吧。

"芸。"

"嗯?"

"当初在26中时,在学生中怎样传说我的?"

"嘻,说你是超级黑社会嘛。高一时就一人窜到高三班里打架,然后还给全校

的老师都起了外号,直到我毕业时那些外号还流行着呐。老师们一被学生叫外

号,就会第一个骂'该死的陈飞'。还有......你画的那些挺漂亮的卡通和那些挺恶

心的卡通,不过虽然露的太多,人还是都画的挺好看的。"

"晤?那些该死的,他们保证过不让女生看到,真是败坏我的形象!"

"什么呀,在宿舍贴的到处都是。有些女生就是看了才去请你画卡通的呦。"

"呼......"说实话,我一直以为自己在26中的学弟学妹心目中的形象是反抗教导

主任暴政的起义军领袖呢。谁知竟然是色情漫画家?老天无眼!

月亮上来了,从窗户中可以看到满天的云彩。

"真是想能走到云的那一边......"看着云,不由自主的说出来。

"云的那一边?"

"对。无论身处何方,云的那一边总是离我那么远。那一边是永远无法走到

的地方吧?一个人失去的得不到的东西都会在那里吧?一个人能活多久?

死之后,灵魂就自由了。那么,就会飞到云的那一边去咯。人死了,化了

灰,灰飞烟灭。只有灵魂?而云呢?变成雨变成水变成水气再变成云。它

是不灭的,所以它是伟大的。在它的另一边,就是天堂吧。"

芸沉默了一会,我用手轻抚她的秀发,感觉如同软缎般的轻柔。

她睡着了?看着她如同婴儿般的呼吸,毫无防备。月光静静的洒在我俩身上。

真想吻她呀......但我自己有时还像个孩子,等到有一天......等到有一天......等到

我事业有成的时候,那时......

可是,当看到月光与云彩接连在她脸上交替出明暗时,当我看到她的睫毛在颤

动时,我忍不住了......

拷机响了,原来是大学时的损友们祝我圣诞快乐。救了我,还是害了我?最后

还是没有......

芸坐起来,我看到她脸上两道泪珠在月光下闪光。

"十二点了,芸。圣诞快乐。"

 

 

 

很快99年到了,自圣诞节清晨分别后,一直没有芸的消息。我去了邮局找她,都说

她已不干了。通过朋友才知道她从小没有父母,是邮局工作的祖父养大她的。一年

以前,她接替去世的祖父来到邮局......"流浪的猫",一直关着门。

很奇怪的是,我开始真正意义上的思念。为什么,你要离开呢?

 

 

2月14日,情人节。

一封信转到我手里。

"亲爱的大哥:

圣诞一别,你还好吗?

如今我在千里之外的地方祝你快乐。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因为如果再见到你

我也许会失去离别的勇气。

从在26中美术活动室注视着你画卡通开始,一个你不屑注意的一年级女孩心中,

就种下了思念的种子。可惜你如同风一般的出现又如同风一般的离去。我以为,

你在我生命中出现的日子就是如此的短暂。

我没有祈祷,也没有希望。你又如同风一般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虽然我早已长大,

但在你眼中,我永远是一个小丫头。就在好不容易接近你的生活后,我也只能以

一个小孩子的面目出现。

费尽心机设计的圣诞节目,最后却连个吻都得不到,这也许就是命运吧。

大哥,你曾说过,得不到的失去的东西都在云的那一边。我想,你对我来说,

也是在云的那一边吧。以后的日子,我不知该怎么度过。也许真是为了理想学

习绘画,然后走遍天涯。你说过要保护我这一生的旅程,我直到现在想起来还

是感动的想哭。

你我就像天空中的浮云一般,如果有缘,也许有一天,命运的风会推动我们在

天际相会。我想,那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芸"

 

怎么?到底为什么离开,还是没写明嘛。女人,真是......

除夕的晚上,我还在稀里糊涂得想事......

 

多长时间过去了,我辞了职,到处闯荡,经历了无数人间事;

跨越了成千山与河;最后还是一事无成。在开往上海的列车上,

愣愣的看着天际的浮云。在云的那一边,芸在怎样的活着呢?

到上海了,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我还是要再找她一次。

漫步在虹口公园,看着一家家的父亲母亲牵着孩子的手从面前经过,

已经麻木的心里还是涌上了一股辛酸。

走过一派排长椅,经过无数繁茂的花花草草。也许这次又是空跑一

一趟了吧。

就在一转眼间,那个身影......多少年过去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没

变!喜极而泣的描述也不足以表达我的心情呀。想张口呼唤她,这

时,另一双手伸过来挽起了她的臂膀!

转身离去,还是走向前去?一秒犹如一年,一刻好似一生。终于,

她转过脸来,发现了我。

无尽的沉默像是诉说着无数的风风雨雨。

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你好吗?"

 

当我从心碎中醒来的时候,黑暗还继续笼罩着大地。梦中的一切依然

历历在目,突然想哭。可是,我已太大了,眼泪不适合我了。

大年初一的火车站,冰冷的铁轨延伸向无限远的前方静寂的月台上少

有人影晃动。嘹亮的汽笛声声呼唤着投奔异乡的人们。

做这种事是不是太傻?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太傻?简直是疯狂!另一个声音回答。

但是,合而为一的声音大声宣布:为了到云的那一边......

出发吧!

 

 

 

那管世事炎凉如何,

真心相对依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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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徘徊于迷梦中的精灵,飞越万水千山,冲破时空阻隔,今夜在你的梦中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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